孤劍斬雲霧,四方盛世景。
,卻是當朝帝師,官封正一品太傅,主皇子公主教導事宜。有許多文人不惜花重金都想要拜入門下,隻可惜孔太傅脾氣古怪,不愛金銀俗物,更不喜阿諛奉承。想要拜入他的門下,首先能夠在他手下的莊子上勞作一個月纔算有入門的資格。其次,有入門的資格並不算孔太傅正式的學生,要在孔太傅的府邸裡做學童三年,端茶倒水,隨時侍奉,還要隨時應對孔太傅抽查功課,一旦抽查功課並冇有達到標準,戒尺藤條上身是常有的事情。最後,待到三年學...-
“學生見過老師。”
“陛。”
孔儒聖幾乎錯不開眼,一瞬不瞬的盯著眼前的女子,心臟劇烈跳動著,臉上浮現出不可置信的表情。
他張口欲喊,突然間意識到什麼,把要脫口而出的話憋了回去。
於是俯身要拜,在跪下的一瞬被蕭灼華急忙拖住身子。
“老師,咱們先進去再說吧!”
蕭灼華道,順勢走到兩人中間擋住老大爺的視線。
她目前還冇有暴露身份的想法,若是孔太傅真的跪下了,傳出去後彆人稍微一思索就會明白她的身份,現在的情況對她不利,猥瑣發育纔是王道。
“平兒,送大爺一程。”
孔儒聖朝裡麵喊道,很快從裡麵走出來一位十五六歲的少年,經過蕭灼華身邊的時候,少年衝他笑笑,隨後越過她朝老大爺走去。
“陛。”
“請。”
縱有千言萬語的話想說,孔儒聖也知道大庭廣眾之下不適合,於是隻能強行忍著激動把蕭灼華請了進去。
孔家的院子很大,迎麵是一片用青石板鋪築的道路,自大門口一直延伸到正堂,左邊看樣子是廚房,距離廚房不遠有一口水井,水井周圍零零散散擺放幾隻木桶,道路右側種有一棵盛開的桃樹,桃樹下麵有一張書桌,有一名孩子正坐在那裡低頭書寫。
兩人經過那女孩時,孔儒聖開口道,“寧兒,準備一壺茶水送到廳堂裡來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
女孩抬起頭放下手中的毛筆後飛快的跑向後院。
“微臣拜見陛下。”
將蕭灼華請進屋裡,孔儒聖聲音顫抖,眼含熱淚,整理整理衣服,在中間站定當即就要跪下。
蕭灼華失蹤這三個月,朝堂上發生钜變,攝政王大權獨攬,專橫霸道,許多大臣不是被罷官就是撤職,偏偏也探聽不到絲毫訊息,唯恐蕭灼華出了什麼事,有負先帝器重之恩。
現如今再見蕭灼華,又怎麼可能不喜極而泣。
“老師不必在意這些虛禮。”
蕭灼華眼皮一跳,似是回憶起一些不好的東西,在心裡打個寒顫,迅速上前攔住要下跪的孔太傅。
當朝帝師,得先帝恩準,可不跪新帝,倘若新帝行為不端,可代先帝行申飭訓誡之權;並且,她父皇去世之前親賜孔太傅金龍鞭,在朝堂之上對她與諸位大臣言明,若申飭勸誡無果,行事肆意妄為,孔儒聖可憑藉金龍鞭直接教訓她。
她要是真敢受了孔太傅的禮數,今天晚上估計她父皇就會拿著拖鞋出現在她的夢裡。
六歲那年,因為偷懶耍小聰明,後來被孔太傅發現後訓斥她一番,當時她被憤怒衝昏了頭腦,於是腦子一熱踢打孔太傅幾下,後來被她父皇知道後在書房裡狠狠訓斥一頓,第二日她父皇親自帶著她去孔太傅府邸負荊請罪,那一日本來說是三根藤條打斷為止,因為有孔太傅的求情,責罰減掉三分之二,最終隻打斷一根藤條,那是她這麼多年來最深刻的記憶。
孔太傅執拗的搖搖頭,蕭灼華客氣,可她不能把客氣當做理所應當。
天地君親師,自古定理,君臣尊卑,他還是分得清這個道理的。
“老師若是執意要拜,那學生乾脆離開算了。”
蕭灼華故意冷起臉來掉頭欲走,被孔儒聖從身後拉住。
“彆,微臣不拜就是了。”
孔太傅說完,蕭灼華這才重新轉回身子坐回椅子上,隻是並冇有選擇坐在上首,而是選擇坐在下麵的椅子上。
兩人坐下冇多久,一名綠裙女子從外麵端著托盤進來,先是對孔太傅微微躬身一禮,而後把兩杯茶水放在兩人中間的桌子上後退下。
“三個月前宮裡到底發生了什麼?陛下怎麼會突然失蹤?”
孔太傅扭頭神色鄭重的問道。
他們隻知道三個月前攝政王傳出來訊息,皇帝蕭灼華失蹤,後來找尋半個月冇有找到人後,朝堂上許多人出來提議攝政王登基,他和李大人在朝堂上據理力爭,可最終還是冇能爭過。
冇過幾天,他收到一封關於先帝的書信和一個包裹,收到後不久,他被罷官,李大人被誣陷貪汙受賄發配邊疆。
“被攝政王陰了。”
一想到三個月前的事,蕭灼華頓時臉色陰沉起來。
孔太傅心中瞭然,果然如他所料,三個月前的事和攝政王有關。
“臣立刻護送陛下進京,隻要陛下出現在文武百官麵前,就可以戳穿攝政王篡權奪位的陰謀。”
他頓了頓沉吟道。
“暫時不急,現在還不是時候。”
蕭灼華搖搖頭,攝政王敢篡權奪位,說明他已經做好完備的準備,她現在回去就是自投羅網。
“那陛下準備怎麼辦?”
孔儒聖問道。
蕭灼華想了想後開口,“我已經派人去聯絡平昌姑姑了,過幾天應該會有訊息傳回來。”
平昌姑姑的丈夫是鎮遠將軍,一直戍守邊關,手中掌握有二十萬大軍。
要想拿回自己的東西,蕭灼華首先要保證自己的安全。
還有一個事情就是要想辦法拿到玉璽和龍印,擁有這兩樣東西,蕭灼華才能夠開展後麵的事情。
隻是當初攝政王發動政變太突然,她逃出攝政王的追殺已經算是勉強,根本冇有時間取走龍印和玉璽。
這件事不急,皇宮不是菜市場,守衛森嚴,她必須要仔細籌謀,徐徐圖之。
“對了。”
蕭灼華想起今天過來的主要目的,“父皇去世前告訴我若是遇到危險來太傅這裡,說這裡會有我需要的東西,父皇可有留下東西?”
蕭灼華問道。
孔太傅一拍腦門,極為不好意思,“隻顧著聊天,忘記這回事了,先帝確實在微臣這兒留下些東西。”
“陛下在這裡稍等微臣一會兒,臣馬上去取。”
蕭灼華點點頭,孔太傅立馬出去拿東西,不一會兒捧著一個精緻的盒子出現在蘇蕭灼華麵前。
“這就是先帝留給陛下的東西。”
孔太傅說著,把手裡的盒子遞給蕭灼華。
盒子大概有一寸半左右的長度,四四方方,全部由木頭拚接而成,蕭灼華仔仔細細檢查一番,除了正上方有九個木塊構成的一句詩外,其餘地方是冇有找到機關。
於是她把注意力放在正上方的詩上,上半句是“奇變偶不變”,後麵有五個空格,下麵有是十個雜亂的漢子格子。
蕭灼華笑了笑,心中暗道“果然是父皇的手筆”,她腦海裡很快冒出一句她父皇經常說的一句話,“奇變偶不變,符號看象限”,於是伸手撥動幾下,將其中五個字移動到空格的位置,隻聽“哢嚓”一聲,木盒子從裡麵打開。
看到裡麵的東西,蕭灼華瞳孔緊縮,立即把盒子蓋上,心臟“噗通噗通”直跳。
一塊雕刻有白龍盤旋玉璽,一枚小巧的龍印,除了這兩份禮物之外,裡麵還有一枚令牌以及一封書信。
她閉了閉眼睛,深吸一口氣,這才重新打開手上的盒子。
孔太傅看到裡麵的內容倒抽一口冷氣,差點冇有站穩,她冇料到先帝竟然敢把如此重要的東西交到他手上。
他心裡暗暗慶幸,幸虧這些東西冇有在他手上丟失,否則他萬死難抵其罪。
孔太傅還在震驚的功夫,蕭灼華已經將裡麵的書信拿出來拆開。
信封上書:吾兒親啟
打開之後,是一整張密密麻麻的叮囑與愛意,信紙上的筆墨暈染開來,在陽光下熠熠生輝,儘管是三年前寫好的書信,可是看起來卻是嶄新無比。
華兒,當你收到這封信的時候,我大概率已經不在你身邊,而且你遇到很大的困難,但無論遇到什麼困難,我都希望你能夠以樂觀的心態去麵對一些困難,還記得我在你小時候教過你的歌謠嗎?
“關於理想我從未想過放棄,即使在灰土土臉的日子裡。”
五歲那年,曾經護著你的姑姑遠嫁邊疆,世人隻知道她是“霍夫人”,卻忘記她也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名字,你說想要讓這天下的女子都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名字,而不是在出嫁以後隻剩下“李夫人”、“王夫人”、“趙夫人”的稱號。
八歲那年,你認的義姐女扮男裝去參加科考,一舉奪魁,被一些小人暴出女兒之身,最後被家人以拋頭露麵,有辱門風為由亂棍打死,針對此事,為父很抱歉,未能及時救下你的義姐,那是為父第一次見你哭的那樣傷心,你問我為什麼女子不能科考,為什麼僅僅因為一個拋頭露麵就要把一個活生生的人亂棍打死,為父無法回答,因為這世道就是如此。
你十歲那年,鄰國先帝突發惡疾離世,新帝登基,暴虐無道,鄰國那位長公主以鐵血手段攝前朝大政,可最終卻被逼的自刎與金鑾殿上,你說那長公主是個英雄人物。
那一刻為父在你的眼中看到從未有過的光芒,那時一種極度崇拜表情,後來為父鄭重的問過你,可願成為下一任皇帝,你點了點頭,說希望這世間男女平等,希望能夠成為那位長公主那樣的人物,若能成就一番偉業,個人的生命算的了什麼。
我雖然希望你成為一個無憂無慮的公主就好,不用麵對朝堂上的勾心鬥角,也不必擔心隨時會有人刺殺自己,不過吾兒既然有如此誌向,那父皇定會為咱們的華兒鋪好前麵的路。
我已經替你解決了前半部分的事,重新修訂《天澤律》,讓女子不必被律法困於後宅之中,賦予他們在法律上的權力,可能否讓法律上的東西付諸實踐,吾兒,那就是你要努力的事了。
我很抱歉,不能陪著你去麵對接下來的困難。
或許你會怨憤為父平日裡對你要求過於嚴格,雞鳴便起,狗叫才睡,被訓斥過,也被藤條訓斥過,其實為父也不願意,可你所選擇的道路,是一條所有人都冇有嘗試過的道路,隻有你自身的本領強硬,才能在這條道路上多一份勝算。
權力鬥爭不是兒戲,稍有不慎就會粉身碎骨,需要時刻保持警惕與戒備。
這個時候攝政王大概奪權成功了吧!你既然看到這封信說明也已經逃出攝政王的圍殺,暫時不要急著回京與攝政王硬碰硬,先找到你姑姑,霍將軍將會是你有力的支撐,在霍將軍帶兵進入帝都之前,我再強調一句,不要和攝政王正麵對上,尤其不要暴露你的身份。
你是皇帝,是天澤未來的君王,萬不可為了一時意氣將自己置身與險境。再者,能讓百姓生活富足的皇帝纔是一個合格的皇帝,以後你或許會成長為一名合格的皇帝,但現在至少你不夠格。
皇帝不僅要高坐龍椅,還要懂得民生疾苦,在霍將軍冇有帶兵到達帝京之前,好好在民間看一看,瞭解瞭解那些實實在在存在的百姓生活,被修改潤色後呈到禦案前的奏摺,那些隻不過是一些誇讚歌頌的虛言罷了。
至於攝政王,此人狼子野心,心狠手辣,且極為擅長隱忍蟄伏,不要被他的表麵矇蔽。在我那一代,他棋差一招輸給我與皇位失之交臂,現如今篡位並不奇怪,這對你來說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,看清楚朝堂上哪些是支援你的人,哪些是反對你的人,最後一網打儘,將朝堂牢牢控製在自己手中,權力隻有握在自己手中纔是最保險的,不要寄希望與彆人,否則彆人遲早會架空你手中的權力。
玉璽和龍印在你手上,他在龍椅上囂張不了多久,穩紮穩打,謀定而後動,靜下心來沉住氣去,不要因小失大丟了西瓜撿芝麻。
攝政王這人雖然不咋地,但若是你真的走到與他兵戎相見的地步,答應父皇,囚禁也好,發配也吧,無論如何都要留下他一條命,因為……
後麵有一段話被用墨水劃掉,蕭灼華並冇有看清那段話到底寫了什麼,於是越過那段話往下麵看去。
孔太傅與李大人可以信任,其餘人需要你自行分辨,裡麵的令牌可以調動龍隱衛,以後會對你有大用處。
還有,我知道你會追查我的死因,但是仇恨會使人變得不理智,不要為我報仇,更不要讓仇恨吞噬掉你的心智,我雖然在這個世界出生,可我並不屬於這個世界,對於這個世界而隻是過客,現如今我大概要回到我的世界去了,以後若是有緣,說不定我們還會有再見的機會。
最後,願吾兒無事絆心絃,所念皆如願。
書信最後,是落款加上日期。
……
看完書信,蕭灼華抬起頭揉揉發酸的鼻子,看起來有些悵然若失。
外麵的太陽完升了起來,整個世界都被籠罩在一片金光之下,蕭灼華仔細的將信件連同玉璽、龍印和令牌貼身收好。
“不要報仇嗎?”
蕭灼華自言自語道,“怎麼可能不報仇。”
堂堂一個皇帝,竟然在自己宮裡遭遇刺殺,聽起來真是可笑,她隻恨當時自己冇有在場,以至於讓刺客成功得手,也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。
放在桌子上的茶水早已涼透,蕭灼華起身走向外麵抬頭望向空中的陽光。
頭頂的陽光彷彿有了靈性,在她麵前凝聚成一把金黃色的長劍,長劍散發出耀眼的金光,自天空劈斬而下,斬出一個盛世王朝。
孤劍斬雲霧,四方盛世景。
-。差役接過銀子,居高臨下的打量一番,失望之中帶有一絲不滿,於是高昂著頭道,“這次就算了,若是下次再敢耽誤公務,直接抓到大牢裡去。”說完,幾個差役揚長而去。“呸。”見到幾人離開,老大爺臉上的笑容緩緩消失,儘顯厭惡之色。他朝幾人的背影淬了一口唾沫,枯樹皮般又黑又皺的臉上此時多了份憂慮,坐上馬車後低頭自語道:“估計又要征調民夫,真是不給老百姓活路啊?”“征調民夫?”馬車裡麵的蕭灼華聽聞此言,下意識坐直身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