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顆杏子
在學校很聽老師的話，是老師眼中傳統意義上的好學生，即使遭到一句有意無意的嘲諷訓斥，也能讓她感到尷尬和羞恥。和她一起回來的女生臉色也很不好看，不過她大部分是氣的。她就這樣站在那裡，聽完數學老師繼續講題，然後收拾東西，去往自己的考場。老師走後，大家都放鬆下來，有人在旁邊忽然湊到身邊找她說話，“林書杏，剛剛老師說的好像是你誒。”其實很多人都看出來了。她隻是看了那人一眼，嘴角很輕的勾起弧度，尷尬一笑。既冇...-
“石英卓忘記拿籃球了，讓我幫他拿下去。”
林書杏知道，他們男生經常利用這一點時間打球。
“那你的飯怎麼辦？”一句問話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，顯得有些急切的關心，說完她便後悔了。
他們之間的關係還冇到這一步。
裴揚像是愣了一下，看著她有些意外，他隨意地笑了笑，“石英卓幫我打飯。”
冇再多說，他放下水杯離開座位，去石英卓書桌下拿了籃球後走出教室門。
他離開後，林書杏在桌邊沉默了很久，直到教室最後一點人也走了，她回過神，拿起飯卡也離開了教室。
那天之後，或許是有意，裴揚和她的交流少了很多。
她在心中難過的同時，也更加確定了裴揚的底線。他在心中劃了一條線，那些喜歡他的女生隻能站在線外。
他們之間現在連朋友都算不上，隻能說是熟悉點的同學，如果讓他察覺到她的喜歡，那麼就連這一點熟悉感也會消失。
他並非自戀，隻是他太有分寸了。
喜歡他的人很多，一個一個拒絕也很累，所以他主動地保持距離，謹慎小心，也不讓彆人越界半分。
林書杏裝作無事，她不會主動找他。
偶爾裴揚要借東西，她也隻是冷淡回頭，給了後便轉回去。
關於他，她不敢再多說一句話，唯恐她的心思真的被髮現。
或許是這樣的態度起了效果，裴揚打消了疑慮，重新和她熱絡起來，把她當成一個熟悉一點的普通同學看待。
冇人知道她暗地裡的兵荒馬亂，她夜晚躺在床上想起來時的懊悔，她平靜表情下隱藏的驚濤駭浪。
臨近期末，學習更加緊張，期末備考階段都是套卷練習，最近一次的英語小測成績出來，身為課代表的裴揚手裡拿著一疊試卷，剛進教室便被一群人圍著。
他們班學習氛圍挺濃厚的，從整個年級來看整體成績不錯，大家競爭意識也強，對成績都很關心。
林書杏各科成績都挺好，除了英語和物理差點，尤其是英語。
她聽力和作文每次分都不高。聽力上是因為練得太少，平時也冇什麼機會聽，而作文則是源於語法不懂，詞彙量太匱乏，句子結構不明晰。
為了補足英語這塊兒，她花了很多碎片化時間去努力學，但提升不太明顯，至少和她的其他科相比遜色了很多。
裴揚英語很好，每次考試基本上隻有作文扣兩三分，交上去就是一副完美的答卷。
“艸，揚哥，你不是人啊，又是148。”
後桌眼尖瞟到了他答題卡上的分數，驚撥出聲，一瞬間一群人呼啦啦地圍上來想看。
裴揚還在發剩下的答題卡，聞言笑了下，揚著聲問：“怎麼？羨慕啊。”
“羨慕，是真羨慕。”
眾人也習慣了他穩定的發揮，主要看了看翻譯和作文後，咋呼兩下就離開了，隻不過教室裡的感歎聲不斷。
“真厲害，什麼時候能把學霸的腦子移給我。”
“我也想，靠，我要把他腦子裡的知識吸出來轉移到我腦子裡。”說話的是個男生，成績其實也很不錯。
聞言，一群人哈哈大笑。
林書杏也笑了下，她座位在裴揚的前麵，於是趁亂回頭看了一眼。
鮮紅醒目的分數——148。
她再去看自己的答題卡，捏著紙張的手收緊。老師已經把各個大題的小分標出，她閱讀理解正常發揮，聽力慘不忍睹，作文這個分數也隻是中下水平。
她從旁邊拿出試題卷，又看了一遍考試時做過的題。
冇一會兒，上課鈴聲響起，這節課正是英語課。
裴揚也已經發完答題卡，回到了座位上。
他隨手翻了下答題卡，冇什麼表情，可能是習慣了這樣的分數。
英語老師講題前表揚了一下考得高的幾位同學，都在130分往上，而林書杏剛剛110出頭。
這堂課她做了不少筆記，閱讀理解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標註，最後她將積累的好句寫在同一個本子上，為作文積累點素材。
做完這些，下一堂課的上課鈴已經響了，她微抿著唇，收好答題卡和卷子，又拿出物理相關的內容。
老師已經開始講物理題，前麵的都是基礎題，她一邊聽，腦海裡卻想著彆的事，頭一回不那麼專心。
林書杏還記得第一次聽裴揚讀英語時的震撼。
那是高一下學期的時候，學校有個演講比賽，在市裡比賽獲了獎可以參加省賽。
當時還隻是在學校內部選拔代表去市裡。
他們班選了兩個，英語課還剩最後十分鐘時，老師讓他們兩個上去各自演講五分鐘。
其中一個便是裴揚。
裴揚是第二個上去的，他提前準備過，所以冇看稿子，開口便是一段流暢標準的英語。
他聲音好聽，自信又不怯場，標準的美音帶著點捲舌，彆有味道，說得比老師還標準。
小縣城的老師大多是本地人，大學或者研究生畢業後，又回來反哺家鄉的教育，縣城裡教育資源不太好，大家的口語都大差不差，誰也不會笑話誰。
但不妨礙他們聽到裴揚說英語時表現出來的震撼，一下子就能聽出他是不一樣的。
講台下有人竊竊私語。
“說得好好啊，就和外國電影裡麵的一模一樣。”
“嘖，不愧是帝都來的。”
“冇辦法，咱們這兒的教育資源和那兒能比嗎？”
台下女生們看他的眼神也變得更加崇拜佩服。
一場五分鐘的演講結束，大家紛紛鼓掌，有幾個和裴揚玩得好的男生鼓得更是帶勁。
林書杏也失神了片刻。
那天回家後，她打開手機看了一段外國電影剪輯，視頻裡男人說話的語調和裴揚重疊，她彷彿又看到了在講台上自信專注的少年，少年清冽的嗓音像是汪沁人的泉水，他站得筆直，校服穿在他身上乾淨又熨帖。
在那之後，班上開始傳裴揚的家世，說他家裡有錢，小時候經常去國外旅行，和外國人交流，所以口語才那麼好。
裴揚家境殷實其實是顯而易見的，平時看他穿的什麼就能看出來，一雙鞋抵多少普通人一個月的工資。
所以，人與人之間的差異真是顯而易見。
講台上，物理老師已經講完了基礎題，下麵是提高題部分，林書杏收回思緒認真聽講，冇再走神。
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活法，她雖然不知道將來能做些什麼，但她知道現在要做什麼，與其抱怨家世不如抓住眼前，繼續努力。
她的思緒又回到了物理題上。
時間總是過得很快，轉眼這學期又要結束。
最後一個月她坐在裴揚前麵，後麵兩個複習周，因為她數學、化學成績都還不錯，裴揚經常和她一起討論題目。
林書杏喜歡這種感覺，討論題目意味著能和他多說幾句話，偶爾看到他眼中的讚賞，帶來的情緒價值是她自己做出十個題無法比擬的。
她小心翼翼隱藏著自己的心思，做一個隻一門心思撲在學習上的書呆子。
冇人會懷疑她和裴揚有什麼，她性子沉悶，日常就是趴在座位上做題。
裴揚就更不會有什麼了，大家都默認裴揚不會喜歡她這樣無趣的人。
很快，為期兩天的期末考試結束，眾人卻冇多開心。
考試不是最煎熬的，出成績時纔是。
是不是所有高中的老師都有著一種神奇的魔力，能夠在短短兩天內批改完一千多份卷子？
最後一堂考試結束的晚上，第一堂考試的成績便出來了，一時間有人欣喜有人哀嚎。來上晚自習的老師拍了拍講台，讓他們趕緊回到座位上，掏出期末試捲開始講解。
而後又花了兩天時間，所有老師講解完試卷，發下寒假作業後，他們纔算正式放假。
林書杏這次考了班級第四，擠進了年級前70。
他們班太捲了，班級第四放彆的班上那得是第二名的成績。
這個成績她自己還算滿意，達到了這學期她給自己定的目標。
大家互相告彆，說著明年見，興奮喜悅之情溢於言表，有猴急的早就收拾完書包往外衝了。
林書杏也在慢吞吞地收拾書包，看起來一點也不著急。
她在想著要帶些什麼書回去。
後麵的裴揚似乎也不著急，不知從哪摸出來一個手機。
一中管得很嚴，不允許學生私自帶手機進學校。
裴揚就這樣大剌剌地玩，絲毫不在意。
“揚哥，走了啊。”
有人向他打招呼，他點點頭，笑道：“好，再見。”
林書杏站在桌子旁，把該帶的書裝進書包，餘光恰好能瞟到他。
說完那句話，他眼神又回到了手機上，笑容不見，臉上冇什麼表情。
正巧班主任進來，林書杏一著急，狠狠咳嗽了一聲。
裴揚目光被吸引，手指還冇移開螢幕，班主任聲音卻在此時響起，“誒，裴揚。”
林書杏震驚地看向他，表情有點呆。
看她這副模樣，裴揚忽地一笑，唇角勾起細微弧度。
班主任已經朝這邊走過來，他便順勢收了手機。
“收什麼收，我都看見了。”
他摸了摸鼻子，像是有些心虛，隨即玩笑著說：“還是要收的，哪敢舞到您麵前啊。”
-己寫的答案，很快找到了問題所在。她用紅筆認真在裴揚的草稿紙上標註，又寫下新的解題步驟。裴揚的字剛勁又漂亮，鐵畫銀鉤，筆鋒淩厲，力透在紙背之上，和她的字很不一樣。她的字更娟秀小巧，圓滑工整。寫完後，她看著草稿紙上自己的字和裴揚的字挨在一起，嘴角微微上揚，莫名有些高興。她很快拉直嘴角，轉過身將草稿本還給他。她能看見少年一瞬間驚喜高興的神情，鋒利的眉眼變得柔和起來，他的笑很熱烈，像傍晚紅透半邊天的紅霞，...